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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中心 顾孟潮“读建筑”(栏杆的故事)
发布时间:2013-06-08 浏览次数:219 返回列表
栏杆,是人们十分熟悉的一种建筑设施,当人类还处于幼年时期便创造出栏杆来了,因此它有着极其丰富的文化内涵,有着几千年上万年的悠久历史。但是,栏杆像台阶一样又是那么的不起眼,总是靠边站:“它被安置在台阶边、井边、河边、台基边、游廊、亭子边、窗户外边、纪念碑边、人口边、草地菜园边、国界边……它是名副其实的建筑边缘构件”。它不属于建筑主体,因此被叫作“建筑小品”。然而该小品的作用并不小:人生、人类看来是不能没有遮栏的!现在很需要理解、爱护和创造出更多更好的栏杆。 近些年,我国的不少地方,注意了环境的绿化、美化工作,我们周围的草坪、树木、鲜花与日俱增,令人可喜。但是,为了保护绿化,栏杆也多了起来。细心的人会发现,栏杆里面确实有文化,只是这种文化决定了把栏杆做得高、密、尖、花哨,不是“与人为友”而是“与人为敌”。 嫩嫩的绿绿浅浅的草,当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栏杆之后,刚刚被草坪和鲜花唤起的安详、宁静、舒坦的感觉全被破坏了。前些年流行的奔鹿、熊猫、五星图案的复杂栏杆,好像是不甘心“靠边站”当配角似的,硬要用人工的矫揉造作与自然美争高低,意欲美化,效果却适得其反。最近,北京三里河路西,从钓鱼台到木樨地新修了近二华里黑龙图案的栏杆,密密麻麻,顶上带尖,似乎要锁住那草坪上落叶组成的金色秋天,真是大煞风景!没想到中国这个历史上栏杆文化水平极高,栏杆杰作不断涌现出来的国家,而今天却很难发现几处栏杆佳作。 李允铄先生,在《华夏意匠——中国古典建筑设计原理》一书(广角镜出版社,一九八二年三月初版;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,一九八五年重印)中,对中国古典建筑的栏杆有十分精辟的论述。如在二五一页他如是说:大概,世界上自古至今的建筑形式中,只有中国古典建筑曾经运用过以栏杆作为建筑构图的主题,或者说让它占据着相当显著和重要的地位。我们可以想象得到,没有栏杆的天坛和祈年殿,没有栏杆的太和、中和、保和三大殿,这些建筑艺术的杰作就会黯然失色。 栏杆之所以成为中国建筑主要构件之一,原因就是台基和栏杆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,“栏”必然随着“台”而至,台基形状和构图主要通过栏杆而表现。其次,力求“空间的流动”是中国建筑的一种基本设计意念,在空间的组织和分隔上,常常喜欢要有规限而又不封闭视线,因此使用栏杆的机会就特别多。由于使用的机会多和视觉中地位的重要,很自然就会对栏杆的设计重视起来,促使它在构造上和形式上都发展到一个很高的水平。 与李允铄先生的深刻见地相比,《辞海》对于栏杆的解释就显得过于简略:栏杆——用竹、木、铁、石制成的拦隔物。 再看看《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》的解释,也高明不了多少:栏杆(balustrade),以石、木、金属、陶土、玻璃或其他材料制成 的矮栅栏。用在屋顶、阳台、平台、楼梯和其他高处的边缘,以防人 们跌落。…… 最近见到韩增禄、何重义教授主编的《建筑•文化•人生》一书中(北京大学出版社,一九九七年三月版),郭伟先生的文章说到栏杆的几种功能:一、作为阻止闲人闯入的障碍物,是一种安全保卫设施;二、作为视线的屏障,以增加空间的层次:三、作为限定视觉空间的边界,有助于形成一定的城市景观特征。(第118页)这里仍然没有能概括栏杆丰富的功能,以及栏杆的众多类型。令人深思的是:中国古建筑的木栏杆中便有:寻杖栏杆、靠背栏杆、坐凳栏杆、直棂栏杆、花栏杆、叉子栏杆等极为丰富的类型,可扶、可靠、可坐、可依、可观,既与人为友,也有时让人敬而远之或与人为敌……反而在我们走向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,栏杆的许多重要功能正在丧失,栏杆的类型不但未能增加反而在减少。 栏杆一般是由栏杆柱、栏板、连杆或扶手等组成的,有透空的带花格或图案的栏杆,也有实心的栏板局部透空或全部不透空的栏杆。并且,栏杆常常与楼梯、台阶、门窗、柱廊、台基等构造方式联系起来,有时它也自成整体,有着自身完整的主题图案和作为引导和收束的艺术处理。如常常作为栏杆的“开放”及“终点”的各种形式的抱鼓石,都是中国古典建筑中的栏杆杰作。 对栏杆的设计不仅要考虑到美学和艺术的需求,还有科学的标准。据日本的人体工程学统计,身高为一百厘米时重心约在五十六厘米处。中国人的平均身高为一百六十七厘米,因此重心高度为九十四厘米。为了人的安全,考虑比这个平均数要高的人,把重心和高度修正一下,栏杆的高度取一百一十厘米也就比较合适了。栏杆的间距不能大于十二厘米,这样可以保证儿童的头钻不出去。而北京街道旁蓝森森的栏杆竟高达一百三十厘米,这不能不说是对材料的浪费。这样的栏杆难看且不说,走在人行道上,个子矮一些的人,在笼子中走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了。难得后来天安门有一段长安街上圆头白色轻松活泼的栏杆出现了,这是个好兆头。而且我发现,这种新式栏杆正在被“引进”国内的其它城市。 中国人古代园林中造栏杆的艺术、技术水平是相当高超的。且不说“美人靠”、勾片栏杆,从质感、颜色、形状到名称都是令人惬意的,就是中国皇家园林中常见的汉白玉栏杆本身就是精美的艺术品。无论将它同巍峨的宫殿、肃穆的庙宇、恬静的民居、诗画般的园林配在一起,或是掩映在红花绿树之中,都有“锦上添花”之妙。而且充分体现了栏杆的作用:可依可靠、安全、形成良好的触觉和赏景的画框,并以它亲切小巧的尺度衬托出主体建筑物的雄伟壮丽。在建筑艺术构图理论上,是把栏杆、门窗、台阶等这些边缘构件,作为“尺度标志”的,因为它们可以使人们对建筑物整体形成尺寸大小的概念,能从尺度的对比中,引起对建筑物的更为雄伟或更为亲切的感觉。不妨做个小小的试验:如果我们把天安门城楼照片上那一排汉白玉栏杆掩上再看,便会发现城楼的雄伟程度大为下降。 “怒发冲冠凭栏处,潇潇雨歇”,这是岳飞《满江红》词中的名句。好个“凭栏处”,正说明栏杆的重要。它是沟通人、人心与室内外环境,特别是让人感受大自然,体现人的情怀,或者“人看人”时的一种桥梁和依托。 栏杆是人类的朋友。它有扶老携幼的美德,令人心旷神怡的妙用,但是搞不好也会与人为敌,把人拒之于外。今年“五一”节前,坐落在亚运村的北京剧院,继王府井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之后拆除了广场周围的绿色铁栅栏,向公众敞开了自己的怀抱。这一举动,引起了人们的赞赏。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城市问题研究所的戚本超先生认为,推掉铁栅栏,实际上为高雅艺术与大众结合找到了一个切入点,广场作为一个媒介,培养了它的知音。我深有同感,开放是大趋势。老北京的胡同原来都安有木头或铁栅栏,在清乾隆年间,北京城已有一千七百多道栅栏,最有名的是前门外的大栅栏,而现在几乎所有的栅栏,最多也只是在胡同的名称上“徒有其名”,大多数都是名与实均亡。 我们今天的城市,特别是大城市,为解决不自觉者践踏草坪绿地,不走人行道而增设了一些栏杆,这的确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,似有必要。但从长远看,这未必就是上策。特别是现在很多地方,买票、上车,如北京动物园附近,到处是高大而粗笨的栏杆,人未进动物园,好像自己倒走进了兽笼。本来只有少数人不讲社会公德,但却使所有的人都受此管猪管羊般的措施之累,难道就不能用别的办法解决此问题吗?国外有人称我们为“墙的国家”,我们千万别再挣上一个“栏杆国家”的别称! 现在是应当考虑怎样减少高大、粗笨如监狱兽笼般街头栏杆、广场栏杆的时候了。 |